第7章月亮和闪电
今年的台风如期而至,大雨一直在下,小镇满目疮痍,天空是昏暗的,街道旁的树被狂风折断,瘫倒在沟壑里,还有许多上岸的鱼,在水沟里拼命挣扎至死。
学校停课,两周后返校,意味着这场天灾还要持续好长时间。
夜,时棠坐在窗子对面,手里一直在转着笔,江煦在一旁看着小说,看的很是入神,手里的烟悬在空中,静静燃烧着。
他怀里的野宝很不老实,他也不嫌它闹腾,直到烟头烫住了手,才打住他的思绪。
野宝已经从他的怀里挣脱,和时棠一起看着布满乌云的天空。
江煦放下小说,想再抽一根,但克制住了,他看着时棠,有些恍惚。
她有心事。
他在等她开口。
一道闷雷响起,野宝腿上还有伤,不敢乱动,爪子紧紧抓住时棠。
“江煦。”她喊出了他的名字。
他用鼻音嗯了一声,上前,与她并排坐着。
“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?”
“之前说过了。”
“所以你会死吗?”
“每个人来到这个世上,都是要死去的。”
他知道她问的是什么,她也知道,他又答非所问。
他不追问她的过去,她也很默契地没有提及那晚发生的事情。
闪电又来了,划开厚厚的云层,露出一点微弱的光芒,不是野性的闪电颜色,是柔和的,带着一丝温暖的月亮光芒。
“江煦,你见过陨石划伤天空的脸颊吗?”时棠忽然问。
“没有。”他看向她脸上那块疤,淡淡说道。
闪电的影子刻在两人的脸上,周围是压抑的昏暗,挤在少年和少女的脸庞,如胶,紧紧黏着两人。
“你见过月亮和闪电接吻吗?”江煦问。
她不语,继续看黑夜吞噬闪电。
他靠近她,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耳朵上,她来不及回头,因为,他已吻上了她的疤。
屋外依旧电闪雷鸣,只是在天空的某个角落里,藏着一个小月牙,两头尖尖,针芒对外,温柔对里。
两周后,雨过天晴,蓝天很高,泛着几抹鱼肚白,天空的尽头是曙光在闪烁,一条彩虹横跨整个云村,绚烂,美丽,耀眼。
他依旧每天送她去学校,在学校里也没人再敢找她的麻烦,只是林娇仍然不想放过她,上次江煦摔断了她的胳膊,所以她找了这个把柄,要时棠赔偿医药费。
林娇的家人也都是爱子心切,知道女儿受伤后,连忙从外地赶回来,一家人来学校闹,他们根本不缺钱,只是为了讨个说法,其根本目的就是让时棠在学校无地自容,让她难堪。
林娇的姐妹门在学校煽风点火,事情越传越变质,很快,大家都知道了丑疤女的真面目,学习好,表面装清高,私地里和不三不四的人来往,背后有曾经的一中扛把子江煦罩着,开始在学校肆意妄为。
什么是事实?
大多数人占据的一方才是事实。
拿人钱,办好事情,什么才是社会的主流?真理吗?善良吗?
钱才是。
他们虽然在学校疯传,以讹传讹,但从来没有人敢在时棠面前纷说,时棠依旧如从前,一个人在教室里,写作业,记单词,偶尔对着天空发呆,无聊时画着铅笔画,一如既往,从未改变。
改变的,只是身边人的眼光。
这天,江煦来学校送钱,他当然听说了这件事,也警告过林娇,但无用。
时棠让他不用担心,一句话让江煦闭上了嘴。
“连学校都混不下去的,以后能够如何混社会?我没事的,你不用担心。”
江煦无奈,当他走进校园看到那些同学看时棠的眼光的时候,他感到了深深的无力,对于时棠,他貌似也帮不上什么忙。
这还不是最可怕的,林娇把那天对江煦说的话,传到了学校,这一次,学校更是炸开了锅。
一时间,学校传的满城风雨。
即使谣言和舆论成了真理,这个社会依旧是社会,依旧秩序井然,只是主流在改变。
教导主任看着江煦,为人师表的脸上吐出一句特别经典的话语:“她们为什么不欺负别人?为什么欺负她?”
“一个巴掌拍不响,道理很简单。”
江煦笑了,将手里的钱票狠狠甩在教导主任的面前,他的笑容很狰狞,仿佛可以吃人。
“她为什么欺负时棠?你不问她你问我!?”
一句话将教导主任说的哑口无言。
还好,少年时代的我们每天都喜欢换着花样玩儿,都喜欢新鲜的东西,很快时棠就被他们玩腻了,她被丢弃在角落里,无人问津。
云村的巷子错综复杂,路灯也很少,几乎不见光亮,时棠小心翼翼地在前走着,耳边是妈妈的电话,江煦走在她的后面,推着单车。
“喂,妈。”
“嗯,已经下晚自习了,我快要到家了。”时棠不紧不慢的说着。
“妈,你就放心好了,我都多大的人了。”时棠笑着说道,心中苦涩未露半分。
但电话那头的一声叹气却落在了她的耳朵里。
这么多年她都是一个上学,已经习惯了。
“嗯,那妈…你自己照顾好自己。”
挂掉电话,时棠长舒了一口气,对着明亮的夜空扎好头发,露出自信的笑容,很美,如璀璨的星空。
此时已是仲秋,天有些凉,露白的月亮挂在树梢上面,发出清冷的光。
江煦把她拉在怀里,身上的大衣紧紧地裹着她,很温暖。
他们并排坐在树下,享受着夜晚的寂静,回忆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,想来是多么不可思议,两个同命相怜的孩子遇见彼此,这是用尽了多少缘分。
距离时棠高考还有两百多天,江煦时常安慰她,让她坚持住,再熬熬很快就过去了。
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,少年身上的那股戾气消失了,他变得安静,不再吃不健康的泡面,学会了做蛋炒饭,还戒掉了烟,只是,他爱上了睡觉,有时候可以睡上一整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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